於瓊華面上沒有什麼表情,但是能看出來,她是竭力在壓制自己的情緒。
憤怒,激動,龐雜的情緒過後,她的這些情緒,都化作了強烈的悲哀。
眸光沉寂下來,她緩緩張口:“於家百年基業,曾經輝煌鼎盛,但也正是因為太害怕跌落金字塔頂端,在所有行業改革的時候,我們家族仍然因循守舊,到了我父親這一輩,已經積弱不堪。說是豪門世族,但其實也就只有一個空殼,生意不好做,我們就得跟在位的人打點通融,我的父親嫌棄我是個女子,沒法繼承家業,他不把我往繼承人方向培養,只把我當做社交場上的交際花,讓我周旋在各路權貴之間。”
“我的父親,叔伯,只把我當成待價而沽的商品,誰出價高,就把我送給誰。可是那些權貴最在乎的就是妻子的門面,誰會願意娶一個周旋在所有人之間的交際花?”說到這裡,於瓊華戲謔地看向蘇曼:“你應該很能理解我,畢竟,我們都走過同樣的路,聽說你嬸嬸以前,就差把你標了價掛在櫥窗裡,讓人出價買賣了。”
蘇曼平靜地聽著,並沒有被刺痛的感覺。
“那個時候的我,還很年輕,前途本有無限可能,我對輾轉於各色男人之間感到厭倦和惡心,我痛恨極了那樣的生活,也很想施展自己的抱負,也就在那個時候,我遇到了周霖賢。
“他看我的眼神,跟別的男人看我的眼神不一樣。那時候他剛從地方調任回來,位置升遷,連跳三級,成了金字塔頂尖的人。我也自然而然,被送到了他的手裡。可是我陪他的第一個晚上,他沒有像別的男人那樣急著脫我的衣服,而是跟我閑談,頭一次我跟一個男人衣冠楚楚地對坐到天明,天將將亮的時候,他派車把我送回了於家。他看得到我的野心,也欣賞我對時局的見解。在他這裡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,也明白了,什麼叫做知音。
“想攀附他的女人很多,我也聽說他養著不少女人,在他調任回來之前的那個地方,有個女人跟了他三年,但是照樣還是被他舍棄了。從任免文件下來那一刻,他就跟那個女人斷得干淨。可是這些,我都不在乎。我只想要他。
“後來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多了,我們的關系終於有了實質性的突破,他向外界宣布,我是他的女人,自此,我擺脫了以前的生活,從此只跟著他一個人。他是個極端霸道的人,不允許我跟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,也不允許我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。相應的,我也這麼要求他。我以為他會生氣,但是沒想到,他答應了我的要求。他說,那些女人跟著他有了些年頭,他不忍心親自出面和她們斷了。我便自告奮勇,親自去處理他外面的女人,只不過有一點,不管我用什麼手段,他都不許干涉。他居然也答應了。
“那時候我年紀小,以為他這樣,是對我表忠心,以為他愛我愛得無法自拔......”於瓊華自嘲地苦笑:“可是後來我才知道,那些女人,不過是他早厭倦了、玩膩了,卻想甩又甩不掉的。他正愁擺脫不掉,而我,就是他斬斷和那些女人聯系的工具。不用他發號施令,我自己就興衝衝急吼吼地為他衝出去,只因為我愛他,愛得毀天滅地身不由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