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當最後的時刻步步緊逼,那強行築起的堤壩,終究難以抵擋心底洶湧的潮汐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實質的沉重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心弦。

鐘玲將最後一卷紗布放入藥箱,扣上鎖扣的“哢噠”聲,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。

她停頓在那裡,手指按在冰冷的箱蓋上,指節微微泛白。她不敢回頭,怕一回頭,所有努力維持的冷靜都會潰不成軍。

蔣凡看著她那單薄而緊繃的背影,喉嚨有些發緊。他想說點什麼,卻覺得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

四合院裡失控燃起的隱秘情愫,近段時間患難與共的攙扶,如同無形的絲線,將兩人的命運緊緊纏繞,又將在今天被無情地拉扯。

鐘玲在長久的靜默後,終於緩緩直起身,她沒有回頭,只是提著藥箱,極其緩慢地走向門口。

就在她的手觸碰到冰冷的門把,門外傳來了有節奏的三長兩短敲門聲。

鐘玲動作一頓,迅速打開了門。

陳中秋閃身進來,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,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蔣凡,然後壓低聲音對鐘玲說:

“鐘醫生,剛接到外面傳來的新指示,情況有變。你可能還需要再多留一周。”

他頓了頓,又將周弘義被停職,以及自己所知道的原委,一五一十陳述出來。

躺在床上的蔣凡,眼神驟然銳利起來。近段時間外面發生的種種,洪興的囂張、祁東雅的運作、向東升的困境,他早已通過陳中秋這條線了解得七七八八。

陳中秋只知道傳達周弘義的命令,卻不知周弘義也只是聽令行事,更不清楚這背後真正的決策者是遠在廣州的梁東,還有一個更高層的布局者。

但蔣凡是深知內幕者,他從周弘義被停職的緣由,立刻敏銳地分析出,這背後必然是梁東在運作。而此刻突然延長鐘玲的滯留時間,無疑是梁東為了讓他傷勢更好恢復而冒險行事。

“不行,”蔣凡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決。

他強撐著想要坐得更直,目光如炬地盯著鐘玲和陳中秋,“告訴外面,原計劃不變,鐘醫生今天必須按原定指示撤離。”在外面面前,兩人一直保持著禮節性的稱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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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身體的不適,語氣不容置疑:“周哥停職,說明外面的較量已經白熱化。對方正在不惜代價反撲。這種時候,任何額外的風險都不能冒。我的傷已經恢復了差不多,即便他們折騰,也輕易死不了。所以不能因為我的事,影響到外面的安排。”

在陳中秋面前,他沒有說明,但鐘玲已經知道這盤布局。

她看著蔣凡蒼白而堅定的臉龐,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。

萬分的不舍、擔憂與一瞬間因可以留下的喜悅,最終都被他堅定的眼神壓下。

她深知孰輕孰重,努力維持著平靜,對陳中秋點了點頭,“按他說的辦,我按原計劃撤離。”